67

和之前每一次一樣，我們要帶走的東西永遠都只有一個背包而已。半小時後，我們坐上一輛低調的私家車，一路開到了位於大興的新機場。

接下來的展開卻有些不一樣。我們沒有走貴賓通道，也沒有被要求變裝。載我們來的司機彬彬有禮的交給我們兩張登機牌和兩本護照，並叮囑道：“陳小姐，葉長官會在登機口附近等你。”

我接過來一看，護照自然是假身份，我的是中國的，Jonathan是俄羅斯的，而登機牌上顯示的終點是莫斯科。

大概因為今晚是除夕夜，大興機場又剛落成不久，所以安檢的人並不多，安檢處的官員也只是公事公辦的查驗了身份就放我們進去了，有種在上演碟中諜般不能言說的驚心動魄。

過了安檢，我們匆匆的趕去登機口，但看了一圈乘客也沒看見葉伯伯的身影，反倒是Jonathan不著痕跡的示意我看向某個方向。我一看，一個清潔工大叔正在很認真的掃地。但再仔細一看，那可不就是葉伯伯！

我驚得不知該說什麽好，只得無奈的坐在原地等他慢悠悠的掃過來，才壓低聲音問：“葉伯伯，你來幹什麽啊？”

葉伯伯掃了我一眼，清清嗓子，大聲說道：“什麽？你問去紐約的CA982航班？啊呀，你們走錯地方了嘛！這裏這裏，跟我來。”

我摸不著頭腦的看著他演戲，進入角色的葉伯伯簡直換了一個人，佝僂著身子，絮絮叨叨的聽不清在念什麽。Jonathan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，跟上葉伯伯的腳步，隨著他走到另外一個登機口。

“你們的航班在這裏啦。”葉伯伯笑瞇瞇的看著我說。

我看了一眼顯示屏上的信息，依然很吃驚，“你要送我們回紐約？”

葉伯伯伸手拿走我手裏去往莫斯科的登機牌，終於壓低了聲音，“對，現在只有這架飛機帶得了你們。到了美國機組會幫你們入境。”

我這才明白這之前都是怎麽回事，大概是要混淆視聽讓追我們的人暫時迷路。“那你親自來幹什麽？不怕暴露身份嗎？”

葉伯伯搖了搖頭，“我必須親眼看著你們起飛才能放心。”

很樸實的一句回答，卻在我心底激起一層漣漪。很多溫暖的記憶湧現出來，有人在春節前板著臉帶我去剪頭發、買新衣服，替我的養父參加我的家長會，看到我為他畫的全家福時嘴角有個淺淺的弧度。

一轉眼，我長大了。幸好他還不算老。

“好，都聽您的。”我笑著說，“可惜了我們辛辛苦苦準備的包餃子材料還沒來得及用。要麽等會回家時您順便帶著，給嬸嬸和弟弟嘗嘗我的手藝。事先說好，我可是第一次做哦，不好吃也不能數落我。”

葉伯伯凝視著我，漸漸也笑了。他很快收起笑容，恢覆嚴肅的神情對我說：“遙遙，叮囑的話我不多說，你記得保護好你自己。等哪天事情結束了，我隨時歡迎你回來。”

我點點頭，“沒問題，我一定不會再去了就不回來了。”

葉伯伯舒了口氣，眉眼忽然浮現出追思的痕跡。

“如果老陳在，也會支持你的。”他拍了拍我的肩，露出一個微笑，“你是個很勇敢的孩子，比我們可能都要勇敢。我相信，下次見面不會太久。”

“瞧您說的，不然呢？”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似的眨眨眼。

葉伯伯無奈的搖搖頭，這才轉向Jonathan。令我意外的是，他倆沒再說話，而是靜靜的對視了片刻，最後葉伯伯伸出手，和Jonathan握了握。

“記得帶她回來過節。”他說。

這宛如老丈人囑咐女婿的語氣讓我不由看了Jonathan一眼，想知道他如何反應。Jonathan好像沒覺得很奇怪，一臉鄭重的點了點頭，答應的很認真。

這反倒讓我覺得，他好像是領會錯了，在心裏無奈的嘆了口氣。

但葉伯伯對這樣的回應顯然是滿意的。他拍了拍Jonathan的手臂，然後從清潔車裏拿出一個包裹遞給他。

“這裏武器流動查的很嚴，我只能給你這些。”葉伯伯說完，又轉向我，“登機口快關了，去登機吧。一路保重。”

我知道中國人並不講究肢體接觸，但還是動容的抱了抱葉伯伯。“伯伯，新年快樂。你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。”

“傻孩子，我們不會有事的。”葉伯伯拍了拍我的後背，難得輕柔的安慰我，“新年快樂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